展览海报 面对面——童雁汝南个展 策展人:克里斯蒂娜·科鲁 时间:2025.2.22-4.15 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北京 朝阳区 798艺术区 第二艺术空间,酒仙桥路2号 2025年2月22日下午4点在北京798第二空间,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将推出艺术家童雁汝南的个展“面对面”。 本次展览由前意大利罗马国家现代和当代艺术馆馆长的克里斯蒂娜·科鲁(Cristiana Collu)策展,系统地展现童雁汝南近年的作品100余件。童雁汝南二十年如一日地坚持修行式的写生创作,在艺术领域独树一帜。他的作品作为一种东方哲学和现象学的探究,诠释出当代人们的生命情感,呈现出面孔之下充满张力的场域和流变的过程。 童雁汝南《2412290·田云炎》,布面油画,41 x 33 cm,2024 面对面——肖像与自画像,他者与自我——论童雁汝南的肖像画 克里斯蒂娜·科鲁 肖像画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和一种意义表达手段,始终在探讨自我与他者之间的关系。让-吕克·南希 (Jean-Luc Nancy) 在其哲学思考中对肖像画进行了独到的解读:肖像画是一个阈限空间,身份在与他者的对抗中得以揭示。肖像从来不仅仅是对主体的简单再现,而是对不可见之物的一种解读,是存在与缺席、可见与不可见之间的游戏。他深入探索了这种被描绘的主体和观察对象之间的张力,试图重新定义当代肖像画的界限,摒弃任何对相似性或模仿的简单定义。 在《肖像画的凝视》(Le regard du portrait)中,南希将肖像画描述为一个目光向世界敞开的地方,同时又被世界所吸入。图像并不能完整捕捉到人脸,而是揭示了那些不断从脸部消失的部分,即除其本身之外剩下的部分。肖像画所展现的正是他者的维度,而这作为当代美学的核心,在童雁汝南的作品中得到了不同寻常的体现。 童雁汝南《0708090·王国锋》,布面油画,41 x 33 cm,2007 童雁汝南的肖像画从来不是对相似性的简单记录,而是一种哲学和现象学的探究——南希将其描述为一个“显现过程”:其中,主体并未完全展现自己,而是在其对捕捉的退缩和抵抗中被揭示出来。从这个角度看,肖像从来不是一个静态的表面,而是一个动态的场域,一个无休止的追问,挑战观众去面对谜一样的面孔。或者用文字游戏来说,他者的肖像并不是一面简单的镜子,而是一面折射出存在多种可能性的棱镜。正如南希所言,肖像画的“他者”不仅是被表现的主体,也是将图像与观者分隔开的空白,是存在与缺席之间的相互作用,使肖像画成为一种视觉和本体论的双重体验。 童雁汝南以其激进的创作方法脱颖而出。在其简洁的肖像画中,他放弃了任何多余的细节,捕捉一种即时而又难以捉摸的存在形式。他的画布体现了捕捉肖像瞬间所必需的速度和果断,似乎体现了南希对肖像画是一种“外观的中断”的理念。该图像远非脸部的忠实再现,而是一个充满张力的场域,主体在这里以线索、阴影、可能性的形式出现。 童雁汝南《2105041·我是谁》,布面油画,41 x 33 cm,2021 童雁汝南摆脱了肖像画的学院派传统,趋向于更为古老和精神的维度。他作品中的面孔既无叙事,也未显示身份;相反,它们是集体记忆的片段,是唤起共识的人物原型。在寻找本质的过程中,童雁汝南诠释了一种当代情感,即人的面孔不是一种稳定的身份,而是一个充满张力的场域和转变的过程。 肖像画从来不能完全表现主体,因为主体往往在别处,总是已经处于他者之中。在童雁汝南的肖像画中,这种“别处”是显而易见的:面部呈现为一个无法实现的整体的碎片,是一个永远无法完全掌握的存在的回声。因此,绘画成为一种揭示的行为,同时也是一种隐藏的行为,一种表达的方式,同时也是一种保持沉默的方式。 童雁汝南《2110240·张媛》,布面油画,41 x 33 cm,2021 让-吕克·南希坚持认为,肖像画不仅表现了一张脸,还表达了一张脸的概念。这一概念对于理解童雁汝南的作品并将其置于当代美学的更广阔背景中至关重要。在他的肖像画中,脸部的概念以问题的形式出现,向他人敞开,但永远不会以明确的答案结束。对于童来说,脸是一个事件,而不是一个图像:一个在绘画和凝视中发生的事件。南希将脸描述为“存在的门槛”,是存在显现和消退的地方。这种表现和撤退的运动是肖像画的核心,它绝不能沦为单纯的表现形式。在童雁汝南的肖像画中,这个门槛尤为明显:面孔仿佛幽灵般从画布中浮现出来,仿佛在挑战观者去面对他者的不可简化性。 肖像画中的他者不仅是所表现的主体,也是观者自己,被要求在图像中认出自己,却永远无法找到完全的对应关系。正如南希所观察到的:“肖像画总是注视着观看它的人”。在童雁汝南的肖像画中,这种对视通过简单的线条被放大,给观者留下了想象的空间。面部永远不会完整,但一直在进步,总是对新的意义的可能性持开放态度。 童雁汝南《2309093》,布面油画,41 x 33 cm,2023 让-吕克·南希思考的另一个重要主题是“自画像”。肖像画不仅仅是他人的形象,更是自己的形象。从某种意义上说,每一幅肖像画都是一幅自画像,因为它带有艺术家目光的痕迹,以及他看待和存在于世界的方式。在童雁汝南的肖像画中,这一维度尤为明显:每一张脸既是与另一张脸的相遇,又是对绘画行为本身的反思。但肖像永远不可能完全脱离与创作它的主体。艺术家在创作肖像画时,冒着将自身存在置于其中的风险,在再现他者的过程中暴露自身的某些方面。面孔是艺术家存在的标志,他的手势痕迹也是通向超越他视线的世界的大门。 童雁汝南的肖像画,以其本质性和神秘性,体现了肖像作为他者和自我反思空间的理念。它提醒我们,面孔从来都不完全属于我们,也始终属于他者,每一个图像最终都是一种面对无形事物的方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肖像画不仅是一种艺术流派,更是一种哲学、一种思维方式和存在方式,引导我们透过表面去观察隐藏的东西。 童雁汝南的作品并不是简单地描绘一个可识别的主体;相反,它们似乎消解了主体本身,但又保留了可见的痕迹和回响。这种张力使他的研究与卢西安·弗洛伊德 (Lucian Freud) 、马琳·杜马斯 (Marlene Dumas) 和弗朗西斯·培根 (Francis Bacon) 等现代和当代绘画的关键人物展开对话,他们都具备解构具象以揭示其内在张力的能力。在这些实践中,形象逐渐消解,让脸部的他者性浮现出其脆弱、黑暗、不可言说的一面。 杜马斯作品 弗洛伊德以其充满肉欲和野蛮的肖像画,揭示了人体作为生命物质,承受着肉体的负担。另一方面,马琳·杜马斯的作品则处于模糊的边缘,描绘那些在情感上消解的人物形象,如同身体或记忆的阴影。弗朗西斯·培根将这种消解发挥到了极致:他的面孔从来都不是纯粹的人性化的,而是变形的、无声的呐喊、以及被痛苦和欲望扭曲的身体。同样的,童雁汝南的肖像画也不寻求建立一种稳定的身份,而是似乎在唤起主体中那种抵抗再现的东西,那种始终在逃避的东西。 培根作品 这种动态在巴尔扎克 (Honoré de Balzac) 著作《不为人知的杰作》中得到了深刻呼应。故事中的画家弗朗霍费 (Frenhofer) 试图创作出一幅终极作品——不仅能揭示形式,还能揭示主体灵魂的画作。然而,他的尝试却导致了具象的彻底消解:画布上残留的是混乱的色彩和形状,是一种由于过度研究而毁灭了主体的无形态状态。这个故事深刻影响了西方艺术家和艺术评论家,预见了许多当代绘画的核心困境:对不可再现之物的表现。而在童的肖像画中,消解是一种开放:脸部消散,暴露它的脆弱性和短暂性。从这个角度来看,童将自己置身于这样一种传统之中,并不试图将身份描绘成某种稳定的东西,而是将其视为一个过程,一种在存在与缺席之间摇摆不定的东西。因此,他的绘画不是描绘面孔,而是绘画进行中出现和消退的存在。 童雁汝南作品的另一个重要方面是其材质。他画作中浓密厚重的笔触,让人联想到粘土或蜡的形式,使其绘画实践更接近于雕塑。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与梅达多·罗索 (Medardo Rosso) 的比较尤其具有启发意义。罗索是十九世纪末最具创新精神的雕塑家之一,他探索了形式与消解之间的界限,创作了仿佛蒸发在光线中的蜡和石膏作品。他的雕塑并没有固定的人物形象,而是捕捉一个稍纵即逝的瞬间。在他的肖像画如《笑的女孩》或《瞧!孩子》中 ,人物脸部呈现出一种不确定的幻象,仿佛在观者的注视中会逐渐消失。同样的,童雁汝南的绘画也不定义面部的轮廓,而是通过光线和物质暗示并塑造它们。 梅达多·罗索作品 这种绘画与雕塑之间、表面与体积之间的张力,引发了对艺术中物质意义的反思。绘画与雕塑一样,是一种涉及操纵物质的创造行为。在童的创作中,绘画几乎成为一种二维的雕塑形式:面孔如浮雕一样从画布中浮现出来,由艺术家的手势塑造而成。绘画的这一造型特质指向一种将艺术视为有形的、物理性的过程,艺术家的手在其中切实可见。 南希在《不许碰我》 (Noli me tangere) 中再次反思了视觉的触觉维度,强调视觉艺术不仅是纯粹的视觉艺术,也是感官艺术。在童雁汝南的肖像画中,这一维度尤为明显:脸部不仅仅是用来观看,更是用目光去“触摸”的。绘画材料化为皮肤,一种承载其塑造痕迹的活生生的表面。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绘画不仅是一种表现手段,也是一种化身的形式,一种使身体性可见的方式。 童雁汝南《2309301》,布面油画,41 x 33 cm,2023 物质从来不仅仅是一种支撑:它是意义显现的地方,是可见之物变得可感的地方。在童的肖像画中,绘画材料同时是存在与缺席、身体与痕迹。绘画并不只是简单地表现脸部,而是塑造它,使其在转瞬即逝中清晰可见。 这种物质性指向一种将艺术视为事件的观念,即艺术家的手势与材料抵抗之间的碰撞。在童的肖像画中,绘画变成了一个动态空间,主体在其中同时出现又消散。这正是他画作如此有力的原因:它们不仅仅是图像,而是过程与运动。绘画与雕塑、可见与可触之间的联系提醒我们,艺术始终是一种完整的、涉及视觉和身体的感官体验。在童雁汝南的肖像画中,这种体验通过绘画的材质被放大,使得面部表情变得可触、鲜活、存在。童邀请我们透过表面看向艺术的本质,使可见之物成为可感体验。他在肖像画中解构主体的束缚以揭示其短暂的本质,向我们展示艺术从来不是一个确定的答案,而是一个向无限敞开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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